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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有扶苏》(民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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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 捲风吹雪待天晴 (1)(修)
      夏荷华任性决定一切,夏瑾忍不住轻咳一声。
      夏荷华转头看他,皱眉说:「扶苏救过我,爹爹说过到天津要帮他,刚刚也说要我对他好,那么爹爹在犹豫什么?」
      夏瑾也清楚倘若他不帮忙,富裕人家就算聘僱小廝也要找良家子,年幼的扶苏身分证都没有,到了天津还是会沦落到社会最底层。
      成为乞丐还算是好结局,然而,扶苏那张漂亮招摇的脸蛋恐怕会让他再次遭人覬覦,推入火坑,永世不得翻身。
      夏瑾心软便道:「你爹没有犹豫,只是想着怎么安排工作。」
      夏荷华高兴地说:「简单呀!扶苏的工作就是陪我长大。反正爹爹那么忙,扶苏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扶苏闻言轻颤,眼泪滴落在木地板上,沁入木纹。
      为什么荷华总能在无意之间说出那么动人的话呢?
      要说礼物,她才是上天赐予他的怜悯与救赎。
      他的身心千疮百孔,人生至此破碎不堪,但荷华不同,她未曾经歷过险恶,能付出给予弱者的真心更加纯粹。
      听着她琳瑯清脆的嗓音,他的委屈害怕都被拂去,心头的苦像是让她餵了初夏冰镇的糖渍蜜饯,酸酸甜甜。
      每一次都是她,一次次给了绝望的他一丝希望。
      每一次也都是她,给了他重新再来的机会。
      扶苏忍不住道:「谢谢你,小姐。」
      瞧他泪光闪闪,夏荷华心底难过,拉着他的臂膀说:「别跪了,跟我一起坐。」
      扶苏不敢起身,怯怯地看向夏瑾,「老爷,我也能替您提包擦鞋……」
      「我不需要你帮我提包擦鞋。」夏瑾淡淡说道。
      闕扶苏一僵,却见夏瑾微笑道:「照顾荷华才是你的主要职责,起来吧。」
      闕扶苏笑了开来,「是,谢谢老爷!」
      话音方落,一隻温暖的小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五指插入了他的指间,用力握紧。
      夏荷华笑得灿烂,「扶苏,放心吧,我会对你好的,会保护你的。」
      她的个头比他小那么多,说着听来幼稚的话,但在扶苏耳底却宛若天籟。
      她的手很热,一点一滴融掉了他内心的恐惧和惶惑,彷彿世间不再绝望,他再也不是一个人。
      扶苏不期待夏荷华的保护,却暗自立誓要守得她一生平安,为她护一方天地,让她永远拥有这一份纯真与善良,和满身罪孽的他不一样。
      火车的车轮压在每段铁轨上发出喀噠的响声和震动,扶苏凝视着睡熟的夏荷华微笑,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今天情绪起伏过大,奔窜逃跑,他也很疲惫,但看夏瑾还在灯下阅读,他自知身分差异,也不敢睡。
      「你不去睡吗?」夏瑾头也没抬问道。
      「我等老爷休息后再睡。」扶苏心有自知之明,即便夏荷华说人人平等,他是受聘僱的小廝,哪有主子没睡,自己先睡的道理,然而,瞌睡虫找上他,眼前的夏瑾身影也开始模糊,逼得他用力捏着大腿,颇有悬梁刺股的气势。
      「司令,你醒醒。」
      意识中忽然出现其他杂音,似有人在叫唤。
      「叫不醒司令,怎么办?」
      「麻药早该退了啊。」
      「再试试看,我去请副司令和教官过来。」
      不一会儿,闕扶苏的脑海里响起低沉熟悉的男嗓,「闕扶苏,都几点了,你还睡!起来晨跑十公里!」
      闕扶苏倏地睁开眼睛,甚至张口喊:「是,教官!」
      他一说话就发现自己的喉咙痛得不像话,然而,眼前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眼前围绕着一脸不快的吴芙、偷笑的苏哲及冷脸的德国军官。
      德国军官是他在天津武备堂的总教官约翰,扶苏一脸茫然,不明白约翰为什么会出现在天津。
      约翰看出闕扶苏的困惑,不高兴地说:「我来帮忙吴将军练兵三个多月。本来今晚想约你喝酒庆贺你升官,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的样子。」
      闕扶苏才意识到自己前一刻在哪。
      顾不了约翰和吴芙的怒气,闕扶苏看向苏哲,嘴唇蠕动「夏荷华」三个字。
      苏哲看了吴芙和约翰一眼,尷尬地说:「不好意思,两位让让。」
      两人往旁边挪,闕扶苏立即看到夏荷华闭着双眼躺在他不远处的病床上。
      「荷华还没醒?」
      闕扶苏喉咙痛,只能以气音和唇语表达想法,苏哲读唇语,答道:「醒了,但是看到你这副悽惨的样子,哭了一阵子又睡着。」
      闕扶苏狐疑地问,「我哪里悽惨了?」
      苏哲没好气地调侃道:「哪里悽惨?我给你找面镜子照照你就明白了。」
      吴芙忍无可忍,怒吼:「去拿纸笔来,让这个哑巴自己写!」
      约翰安慰吴芙道:「他的手烫伤,就算写字我们也看不懂。」
      苏哲安抚吴芙,「不要紧,我能帮他做翻译。」
      「做个屁翻译?你时间多?北京那边不必守了?我有叫你回来吗?」
      提到苏哲擅离职守,吴芙火气不小,像把机关枪扫射,「那你乾脆辞职来当他的看护,帮他把屎把尿好了!」
      苏哲这次先斩后奏,也是心虚,辩解道:「……北京那边我交给了段封镇着,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吴芙回头又骂:「你最浑蛋!上任第一天就出事,差点死在法租界,知不知道外头怎么说你?」
      闕扶苏一脸茫然,吴芙更生气,「说你镇不住上沪,第一天就被暗杀,菁帮那个姓岳的可乐极了,还放了烟花庆祝!半点也不把我们沪军放眼底!」
      「义父,对不起。」闕扶苏的嗓音如砂纸砥磨,难听如鬼声,挣扎着起身,却怎么也动不了。
      吴芙看他浑身缠满绷带,连指头也贴了外敷烫伤药,满脸痛苦的惨状,叹道:「算了,苏哲升任副司令,你休养这段日子由他代职。但你也别以为能够躺着偷懒,过几天把攻坚菁帮的计划拟定,苏哲带兵把菁帮抄了,看那个姓岳的还笑不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