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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门往事(最后一个道士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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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节
      那块布就放在桌子上,围着来看的人有很多,谁也没见过能从嘴里扯出这么长的线啊,难道是这姑娘自己咽下去的?几个大学生都在那里猜来猜去,谁也说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候查文斌从屋外找了一把石灰过来轻轻给那黑线上撒了一点。
      这时那黑线轻轻动了一下,接着竟然和蛇一样开始扭动了,查文斌赶紧把手中的石灰尽数撒下,那黑线裹着石灰又颤抖了一会儿才终于彻底停下,我见着也觉得稀奇,难不成这线还是活的?
      忙完这一切,查文斌才终于有功夫喝了一口水,对我们说道:“这其是一种虫,降头和巫蛊是异曲同工,要想控制一个人,必须要有载体,这种虫子名叫‘金钩铁丝’,小的时候放在茶水里面根本看不清,待人喝下之后,这种虫子就会寄生在人的五脏六腑,靠吸食血液为生。它会长得很快,因为它需要把自己延长到寄主的每一寸肌肤,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程姑娘的意识才越来越模糊,以至于开始疯癫。”
      这回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顾清和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文斌,你真神了啊,这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金钩铁丝虫并不是江南一带的产物,它是来自于西域。”说这话的不是查文斌,而是何老,这个老头居然也知道这种虫子。
      查文斌点头道:“何老不愧是见多识广,它的确是西域产物。”
      何老见学生们惊奇,就说道:“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的时候只有三十岁,那一年在甘肃考察一座西夏王陵的时候曾经在一具干尸的体内发现了这种虫子的尸体,后来经过系里生物专家的辨认,这种虫子就是金钩铁丝虫,这个发现在当时给我们带来的启发就是,这具尸体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死于被杀,杀人者使用了这种寄生虫。不过听文斌这么一说,似乎这是巫术一类的人才会使用的。”
      查文斌道:“我们天正道曾经有一本书叫做《五行通志》,我的师祖名叫凌正阳,精通五行道术,曾经走遍神州大地探访世间奇术,其中他把有关巫蛊一类的奇术专门整理成册,共计有上下两卷,记载了不同地域的各种巫蛊降头术和解法不下千种。可惜的是这本书的上册早就失传了,下册也仅仅只有很少一部分流传了下来,到了我师傅手上,上面记载的也就只有几十种了。文革的时候,我师傅被关进牛棚,家也被抄了一遍,仅存的那几页也被人给付之一炬烧成了灰,我也是凑巧看到过其中几页,其中就有这个金钩铁丝的记载。”
      “可惜了。”顾清和一脸舍不得地说道:“这么好的东西应该是人类的文化瑰宝,怎么能说烧就烧了呢,真是太可惜了。”
      我问道:“那程姑娘她还要紧嘛?”
      “应该没有大碍,等下我再开一副中药,小忆你去镇上抓点药回来让小白煎,吃上几副调理一下气血就没事了。”
      说着他就开始拿出笔纸写,我才拿了药方准备出门就听见他们在后面喊:“不好了,不好了!”
      我回头一看,查文斌不知怎得一头磕向了桌子角昏了过去。
      状元村不愧是当地有钱的村子,村里是有个卫生所的,当班的医生据说以前是县医院里的一把手,后来因为男女关系犯了点错就被贬了下来,其实搁到现在也就是个婚外情没多大点事儿,可在那个年代足够让他丢了饭碗。后来状元村就出钱把他给请到了村里坐诊,这两天村里开始败落也付不起那医生的工钱,可是那人良心不坏,隔三差五的还会来村里巡诊,刚好今天他在,就赶紧把查文斌给送了过去。
      这医生倒也负责,马上就给查文斌检查,一番折腾下来说这个病人是劳累过度引起的昏迷,又是给打了吊瓶,又是给输了氧气,过了半个小时他才醒了过来。我这才知道,原来这阵子他真的是累到了极限。
      这道士的累和我们理解的累不同,寻常人体力劳动的出力多了会累,脑力劳动的,脑子转的多了会累。这道士则是做法做到了就会伤了元气,其实他的累要远远超过我们,我们累睡上一觉就会好,可是他不同,短短这么几天里,查文斌先后透支了几次精血,用尽了几次元气,这就好比是他在拿自己的生命不停的燃烧,如此这般下去嘴上不说,他心里明白,自己怕是会留下后患。
      狮子峰上一番折腾,闹了个天翻地覆,还没回过神就又下山的路上替我还愿,答应了给那几个孤魂野鬼烧纸烧香也是他带着我去的,回到家里没休息又折腾到了状元村,三昧真火一层叠一层,对方下降头的都被烧的吃不消,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到了顶点。看着这个一醒来就笑的男人,我的鼻子真的有些酸,从小到大,我就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句累,其实他是真的累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再见龙爷
      程子衿莫名中了这种难得一见的金丝铁钩,这就是明摆着故意有人陷害,这个姑娘一没背景,二没特殊能力,谁能和她有这么大仇怨?在家里养了几天后,这姑娘的气色也开始逐渐好了起来,那几日我们都跟着队伍出去考察调研,回来的晚饭都是她和小白张罗。
      听说程子衿恢复了,那周家人也来打探过几次,可是几次又都被小白给打发走了,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慢慢的,她也跟我们熟络了起来,其实她也很可怜,老家算是和她彻底断了关系,这边男人简直就是魔窟,哪儿也不能去,哪儿也不能留。其实我心里那个想法一直都在,就是想撮合他和老二,可是老二就是个木头疙瘩,自从那姑娘恢复了神智之后压根就不再搭理人家,整天冷冰冰的板着个脸。
      查文斌依旧是那个查文斌,没有人看得出他到底有事儿没事儿,反正下地过河他也跟着,几点起几点睡都不拉下,三四天的功夫我们把状元村的里里外外大致上都摸了一个遍,总体来说,收货还是挺大的。
      不过这些收货仅仅是表面上的,作为一个文物保护点去申请,状元村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对岸的那座山才是所有人心头的痛。终于,第五天的时候,坐不住了,准备和这里的人摊牌,我们需要光明真大的到对岸去,只有彻底打开那座山,或许才会知晓这里的一二。
      关于状元村的事儿,大家是你知我知却不撕破那层窗户纸,经过这几天的发掘,何老和顾清和都十分肯定这座村庄存在的意义绝非是一个文人来到这里开创什么桃花源。北宋集贤殿大学士周子源,作为当朝天子的红人,周家先祖很有可能是另有隐情,而最大的可能便是一如查文斌所言:守陵。
      以村落守陵的形式在我们国家并不少见,有的村庄世代守护陵墓长达几千年,比如河南的守陵村,绍兴的禹陵村,北京昌平的永陵村,有很多村落单从名字上就能解读出他们的祖辈世代都是守陵人。不过状元村掩盖得很巧妙,以一个文人归乡的形式来到皖南,从距离上说,这里离当时的南宋都城临安不过三百里路,三面环山,一面环水,依天目龙脉顺势而生,河水伴苕溪入东海,无论是地里位置还是风水都是绝佳的候选地。因此,两位专家都认为状元村作为守陵村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既然是守陵,那么守的是谁的陵?这个问题自然交给他俩去探索,当晚,研讨会议就在简陋的宿舍里展开了。
      何老先发言道:“据我所知,整个江南地区唯一一处皇家陵园就在当时的绍兴府会稽县宝山泰宁寺,后来基本被盗掘一空,皖南当时应归徽州府管辖,状元村所处地界并未是发达地区,也从未听过这一带曾经有过皇家陵墓的存在,南宋以后的皇家陵墓分布现在基本都可以得到确切的辨识,这也就是我最疑惑的地方,如果状元村是守陵的,那么守的到底是谁的陵?”
      “何老是个谨慎的专家,不过依我看,这里和三元村还有洪村应该是连在一块儿的,而且从建筑形式上来看,洪村应该是最早的,接着是三元村,再是状元村,这三个古村落好端端出现在地理位置偏僻的浙皖两省交界处本来就是个巨大的疑问,所以我的建议是打开一口然后彻底搞清楚。”
      何老用钢笔敲敲桌子道:“时间很紧迫。”
      “要多久?”查文斌问道。
      何老伸出三根手指,我说道:“三个月?”他摇摇头,我心里就一凉,“三年?”
      他叹了一口气道:“不,是三十年。”他对那些学生说道:“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年可以继续干,如果这里真的有重大的发现,或许你们的青春都会在这里度过,也许你们会创造历史,也许三十年后等待你们的是一片废墟,一辈子就这么干熬浪费。这就是考古,不到最后一层土,谁也不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
      三十年,这个数字别说何老等不起,对我而言,超过三个月我都等不起。当晚散会后回到房间,我的牢骚都一直没停过,“开什么玩笑,陪你们在这呆三十年,文斌,不行我们还是看自己的,靠他们那样做事就算找到胖子也就剩下几块骨头了。”
      查文斌说道:“顾清和今晚隐瞒了他曾经到过对岸的现实,他不说,我们自然也不会说,毕竟这事儿说出来那就是黑的,不说放在心里那也就是白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白的帮我们去做黑的事情。”
      按他意思这种的大型的工程可不是我们几个小猫能搞定的,一定要借助第三方的力量,那就是政府,所以眼下这个机会对于迫切希望找到胖子的我们是绝佳的。
      查文斌继续说道:“我也联系了龙爷,关于这个地方他也没有告诉我是个身情况,我想他如果知道我们在打这里的主意,或多或少会出面。我希望通过他的力量在背后做一些推动,寻常时期只能用一些寻常手段了。”
      正说着,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这大半夜的会是谁来呢?我披着衣服拿着手电出去开门,叶秋和查文斌也跟着出来了,在屋外恰好看到何老和顾清和也在,他俩也一直没睡呢,这五个人一块儿出来开门了,是哪位大神可真够有面子的。
      来人是谁?有句话是说曹操,曹操到,来的人正是龙爷!一块儿来的还有几个人,我都不认识,那厮果真还是那么的帅,不过他看到叶秋的时候竟然愣了一下,但很快也就恢复了平静说道:“你也在?”他对着叶秋伸出了手,看样子是想对这个家伙亲热一下,不过叶秋显然对这种礼节毫无兴趣扭头就走,只把那人给凉在哪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
      进了屋,上了水,一共来了四个人,查文斌问道:“怎么这么快?”
      龙爷没有先回答查文斌的问题,反倒是对何老说道:“何教授,这里有一封信您先看看。”说着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这是一个档案袋,上面是加了火漆的封口。看不出这家伙竟然还认识何老,这倒让我很意外。
      “哦?阁下是?”这话一出,何老看来是不认识龙爷的,不过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到他似乎对龙爷是有警惕的。
      龙爷脱掉身上的风衣露出了里面的一件立领中山装,笔挺,加上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这厮的确是个正邪分不清的主,摊手道:“无名小辈,我只是个送信的,请吧。”
      何老拆开封口,里面有一张白纸,透过背面我似乎还看到了这封信上加盖了印章,就是那种明显带着政府标记的印,有五角星的那种。何老只匆匆扫了一遍信便大力往桌上一拍道:“你们这是在犯罪!这是在破坏!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龙爷喝了一口茶道:“我只是按照指令办事,何教授也不必为难我,互相理解嘛,职业不同,分工不同,方式自然也就不同。”
      “你们就是一群强盗!太客气了太过分了,这里是学术研究不是你们的强盗逻辑,这位顾清和先生是美国学者,难道你们这样做就不怕破坏国际合作嘛!”这个老头倒也有趣,怎么把我那一套也给学去了,搬出美国人来压,不过他不清楚的是顾清和和龙爷可也是熟的很的。
      “好了,我的任务办到了,至于何先生是去还是留悉听尊便,明天一早,这里所有的村民都会被送走,在这一个星期内,这个地方我说了算。”然后他对查文斌招了招手道:“来,我有事跟你说。”
      查文斌看了一眼仍旧在愤怒的何老道:“就在这儿说吧,我不想有任何误会。”
      龙爷用他那犀利的眼神扫了四周的一圈人道:“我先告诉你第一件事,狂风死了,死在云南。”他顿了顿说道:“一共七个弟兄,死了五个,别以为我们就是强盗就是流氓,我们他娘的也是为了这个国家!”
      龙爷的吼声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但这个消息让查文斌大吃一惊,他喃喃道:“怎么会?”那个叫狂风的人我见过,我也知道他是查文斌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
      “情报失误,对于何先生来说,考古是一项工作,可是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一场战争。”说罢那个家伙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块考究的手帕擦了擦眼角道:“对不起,何教授,是我激动了,您有您的方式,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学者,可我也有我的规则,身不由己。何先生,您知道九鼎嘛?”
      何老冷哼了一下道:“《史记·封禅书》记载:‘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皆尝亨鬺上帝鬼神。遭圣则兴,鼎迁于夏商。周德衰,宋之社亡,鼎乃沦没,伏而不见。’殷商之前的一切历史都还是存在于史料记载中,有关能够证明存在的物至少目前还没有出土过。”
      龙爷敲了一下桌子道:“这就是我们的区别。”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朝着何老递了过去道:“请看。”
      何老起初有些不屑,但是当他拿起那种照片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是震惊的,是那种从未有过的震撼的,他的手甚至都开始在发抖,接着头顶的白炽灯,他左看右看,嘴里不停地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何教授,我告诉你,这就是我那位死去的队友从云南带回来的,只可惜,他们五条人命只带回了这张照片而已,您还觉得我们是强盗是流氓嘛?”龙爷的嗓门再一次提高了:“五条人命呐!哪一个不是有爹有娘的,哪一个不是有理想有抱负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水下巨变
      这个龙爷,从他的身上我依稀看到了军人的影子,我的父辈是军人,即使他脱掉了那身军装回到了农村他的言行,他的举止还是会处处透露着那股傲气,这种傲气只有来自军队的磨炼,只有绝对的忠诚才会练就。这个如同查文斌所说,长得很帅的男人第一次让我有了一种莫名的尊重,纵使他做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的光明磊落。
      何老不再言语,他沉默了,作为一个学者他需要尊重自己的所学,但是作为一个长者,他更加需要的是尊重眼前。
      “你说服我了,我只有一个请求,将破坏搁置到最小的程度。”
      “这个是自然,上一次查老弟带人进去已经摸过了底,这个地方不适合人多。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走的多了,遇到的鬼也就不少,明天一早清场进山,我会给你们开出一条路。”
      黑道有黑道的路,白道自然有白道的路,就像是因为身份的不同,我和胖子在西安干的勾当就是盗墓贼,抓住那是要吃公家饭蹲号子的;何老和顾清和呢,他们其实就是有牌照的盗墓贼,他们挖掘出来的那叫成绩,是贡献。
      龙爷就是一个处于黑道和白道之间的人物,犹如罗门,在非常时刻罗门就是黑道的王,他们不讲原则不讲道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是在需要白道力量的时候,罗门又换身一变,穿上了笔挺的套装,他们可以拿着盖着红印头的文件随意打开通向他们想要去的任何地方,亦正亦邪用来形容这些人是再也合适不过了,这是一群真正的职业掘墓人。
      河边,轰隆隆的钢铁船“噗噗”冒着黑烟,船上有一台钢牙利爪的大家伙,有着坦克一般的履带。河边的热闹与村里的安静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一大早就有那种带着帆布的墨绿色卡车把村里的人都给接走了,无条件的接走,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就是白道的力量。
      女人们是不被允许的,既然袁小白打着顾清和的学生身份,可他依旧是被阻止的,就连我这个“外人”也差点被拦住,最终是查文斌出面协调才勉强挤进了队伍,反倒是那个叶秋,龙爷对他的客气程度可是超过了查文斌。
      顾清和作为上一次曾经参与过的人这一次并没有随行,是他主动要求退出的,这种事情的确不太适合老年人,一个容易受伤的队员往往需要三个正常的队员照顾,打战斗力的打击是极其致命的。何老作为交换条件,本来是要去的,但是同样,他的年纪也不适合接下来的动作,而他的学生们也同样被拒绝了,最终能够到达对岸的只有我、查文斌还有叶秋,加上龙爷的四人,总计七人。
      出发前我就暗想:“七个人,这数字好不吉利。”不过他们准备的东西很齐全,几乎从药品要装备一应俱全,每个人还准备了一套防水服和小的氧气包,分配下来就是一个巨大的登山包了。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忧虑,拍拍我的肩膀道:“小兄弟,别紧张,我已经有十年不亲自带队下地了。”
      想了半天我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他们都说你很帅,不过你真的挺帅的。”
      “谢谢!”然后他把一张纸平铺开来招呼大家聚在一起道:“这里是一张根据上次爆破后可能形成的塌方图和路线图,我请了一些专家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这座山体是花岗岩并不产煤矿。花岗岩最大的特性就是坚硬和脆,根据上次我放置炸药的爆破量,专家们得出最后那一条你们逃生出来的水路或许依旧还存在,只是需要把外围的乱石清理掉即可,机械师应该会在一个小时候清理完毕,所以我们需要潜水进入,各位如果没有潜水经验可以跟在我的队员后面,他们会负责带路,先教你们一些基本的水下手势,到了下面就靠这些手势进行沟通。”
      我还会点水,查文斌是个旱鸭子,到了这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不过好在龙爷为他准备了专人。我们每个人的腰上都有一根皮带,皮带上有锁扣,所有皮带之间又都有登山索串起来,这样至少可以防止掉队。
      随着那边机械师一声好了,我们便陆续来了河边,每人一个泳镜,一袋氧气,这个季节入水还是有一些凉得,我已经忘记当时自己是走了多久才被冲出来的。
      这里的河水很干净,不过因为那次爆炸,这里的水下乱石丛生,水情比较复杂,几个人陆续都站不稳身子。龙爷带来的一个人外号叫做水鬼,据说可以不用设备下潜五十米,在水下活动超过五分钟,他就是我们的开路先锋。
      水鬼一个下潜过后,河面上除了留下一点浪之外就又恢复了平静,大约三分钟之后他从我的身边冒了出来,一上来他就冲着龙爷摇头道:“看不清,这下面水很急,又很乱,有一潭暗流特别凶,我再下去一次看看能不能避开点。”
      又过了四五分钟,这回那个水鬼没有上来,我就在岸边看着,真的朗朗乾坤,那天的天气特别好,在水里我可以看得清脚下的水草。突然水面上开始翻起了激烈的水花,就像是钓鱼的时候有大鱼上钩即将被拉出水面的时候,我意识到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就在这时,那个水鬼终于露出了水面,不过他脸上的眼睛罩已经不知了去向,这哥们伸出双手在水面扑腾了一下后又迅速下沉,我看到他的嘴巴张了一下但瞬间就有水涌了进去。
      “情况不大妙。”查文斌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后退,这时龙爷也往后靠了两步道:“先退后,都退后,快快,准备绳子!”
      那个水鬼作为探路的,他身上的锁扣和我们是不相连的,而我们剩下的六个则是一串葫芦,一个跌倒就带着一串,所有人都意识到可能突发了什么意外,岸边的几个人也是连扯带拉,我上岸的时候河里还有三个人,其中查文斌和龙爷还有叶秋都在水里。
      那个水鬼第三次露出水面的时候只露了不到鼻根的位置,就是那么的一下下,下一秒河里的水浪再一次扑腾开,也就是那个时候龙爷把手里的绳子掷了过去喊道:“拉住了!”
      我不知道那个水鬼是否听见了,不过也就是两秒钟的功夫吧,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我腰腹上传来,那就跟被一辆汽车拖着跑似得,我只看到河里的三个人瞬间被拉进了水里,而我在岸上和另外两个人则是以飞行的姿态被拽下去的。我们之间的锁扣依然连着,没有人会想到变化来的如此之快,那是一股不讲理的蛮力,我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重重得砸进了水里,然后就如同咬了钩得鱼儿一般被前面的鱼线死死地拉着,没有方向七荤八素的在水里横冲直撞。
      不记得有多少块石头撞了过来,前一秒你还晓得痛,下一秒更痛的撞击再次袭来,此刻的我就像是一块抹布被人按在水里肆意摆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大概是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浑身的皮肉几乎没几块是好的,乌青和划伤的裂口让我连呼吸都觉得是奢侈,这股疼痛让我知道,谢谢老天,起码我还活着。
      “小忆。”我身边一个声音艰难的在喊我的名字,好像是查文斌,只有他才会这么叫我。
      我努力的“嗯”了一声算是有反应,耳边的水还在哗啦啦的作响,我也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四周一片漆黑。突然,有人打开了手电,接着第二盏手电打开了,我的意识也开始慢慢清醒,当我扭头想看看附近的情况时我差一点就吐了。
      离我不到半米远有一个男人躺着,此时他脑袋上约莫一半的位置不知道去了哪里,粉红色的不知名东西混合白白的脑浆,爆裂的眼球就在水面上忽上忽下的,关键是那个眼球此刻还正在盯着我!
      “啊!”我大叫了一声,我死命的想逃,可是我的身上却很沉,好不容易挪了一点位置那个半边脑袋也跟了过来,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那个锁扣。一通手忙脚乱过后求生的欲望战胜了身体的疼痛,几乎是用爬得过程我终于离开了那个该死的浮尸。
      “来!”查文斌对我伸出了手,看得出他也伤的不轻,说话的声音都没什么力气,其中一盏灯就是他打的。一用力,我被他拉上了一块石头,石头上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叶秋,一个是龙爷,全都在那气喘吁吁地。
      “其他人呢?”我问道。
      龙爷喘着大气道:“没了,都在水里了。”
      我低头一看,此刻的水里正漂浮着三具尸体,真的,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惨状,这三具尸体几乎都没有一点好的,浑身上下的伤简直就像是被千刀万剐,衣服早就被撕成了碎片。
      我哭了,我忍不住哭了,一个是痛,一个是怕,还有一个则是惨。“为什么会这样?”我颤抖着用哭腔呐喊着:“为什么!你们不都是精英嘛,不都是专家嘛,不是设计过路线嘛,为什么!”
      “啪”我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原来是龙爷,他强撑着居然过来甩了我一个巴掌,然后一把拎起我的衣服道:“你给我看着,下面躺着的都是我的兄弟,他们在临死前还紧紧地抱着你俩,你给我看清楚了,他身上的那些伤都是为你们,为了你!我告诉你,我的人,永远只有战死的,没有懦夫!”
      第一百八十六章 巨型大鲵
      我已经忘记了过程,从落水的那一刻就彻底陷入了挣扎,看着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再看看我自己,难道是我的运气比较特别?答案是否定的,可以解释的是这些人在落水后就紧紧地抱住了我,他们就像是包裹在外面的防护套,自己碎了仅仅是为了里面的那层心。
      沉默了,我缓缓地站了起来,我从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但是这一刻我要对他们敬礼!
      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有人活着就有人死去,或许我不应该是那个死去的人,所以我活下来了。查文斌从不去问为什么,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会好好让他们上路的。”
      这里并不是以前我们曾经出来的那个口子,我记得那个平台,当时的爆炸震碎了四周的岩石,按理那样的一个内部空间就算没有完全崩塌,至少也会是有部分。可是这里的一切看似从未有过破坏,光溜溜的黑色岩石上还有滴水的苔藓,浑身的酸痛之下谁也不想轻易的迈出第一步。
      我说:“这里不是我们曾经来过的地方。”
      叶秋摸了一把四周的岩石,用手指沾了点水含进了嘴里说道:“不是,我感觉这里很陌生。”